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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9章 兩相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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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9章 兩相守

顧婉看到長明楞了半晌, 到底還是顧媖反應快,將顧婉扶到一個並不起眼的位置坐下。

太後每月只允後妃皇子公主初一十五這兩日入壽仁宮請安,上月十五又因著太子大婚諸禮免了請安, 故而這方冬月初一,是長明婚後,顧婉第一次看到長明。

四下看向顧婉的視線並不算少, 那些好奇的審視的,亦或是藏了不明顯嗤嘲的目光。

先頭被盛寵的貴妃如今只是一個失去恩寵、沒有子嗣也沒有家族依靠的嬪,身世荒謬的長明卻成了大周太子妃, 這兩人原還是母女, 如今身份天差地別, 又因種種漸行漸遠, 不免讓人唏噓。

在太後身側的長明其實在顧婉看過來那刻便覺到了顧婉的視線。

她與顧婉上一次見面,是在景山那樣的情形下,從景山回來後,她成婚前去過一回毓秀宮,但那次兩個人並沒有見面。

婚後因各典忙碌,也沒有哪條禮法該去拜見顧婉,又因為景山長孫無境和長孫曜的事,長明和顧婉幾乎沒有再相見的理由。

太後受完眾人的請安便叫眾人各回宮去, 後妃皇子公主都知道,太後向不親近他們,長孫曜因著要處理政事沒留, 太後便只留了姬神月與長明。

同出壽仁宮的後妃並無上前與顧婉親近寒暄者。

顧婉一直都是後宮中的異類, 住在與人隔絕的毓秀宮, 並不曾與人交好,但因先頭受恩寵, 又因著出身和體弱愛哭的緣故,很受後妃的嫌棄。

這會兒顧婉失了恩寵,亦沒有依靠,那些往日就瞧不上顧婉的,這會自然是更瞧不上顧婉,尤其是還叫人看到顧婉同長明那完全沒有往來的模樣。

七皇子生母,如今這後宮三妃之一的賢妃,瞧著顧婉的眼神便是極不好。

如今正是明哲保身之際,沒人多管閑事,後妃或一二為伴,或三兩而行,並無人理睬這些,多是避瘟神似的避著顧婉,就是連留下或者慢著步子看熱鬧的都沒有。

走在後頭的嘉嬪默聲,誰都知道姬神月的脾氣,再不敢在這後宮鬧事,加之先前被廢的宜貴妃柳氏欺人的下場,誰又敢欺人,只不過不欺負人歸不欺負人,眼神瞧不起人自也同樣侮辱人。

她知道賢妃性子直接,喜不喜歡都在面上,但賢妃並不是先頭的宜貴妃柳氏那等人,至多也就翻翻顧婉白眼私下裏笑笑罷了,還不至於上前去傷顧婉,私下裏的取笑沒人管得。

她並不覺顧婉有多不堪,顧婉只是出身沒有旁的後妃好,只是體弱有些愛哭,只是生得比大多人漂亮,只是叫眾人看到過長孫無境的恩寵,畢竟後宮之中真心傾慕長孫無境的後妃那般多,顧婉如何能不遭人嫉恨呢。

她方在壽仁宮,看到顧婉兩次小心翼翼地偷偷地看向長明,但又很快收回視線,顧婉好似覺得那般偷看長明都是極不應該的。

雖然當初長明身世被揭發時顧婉沒有出面,但顧婉心底大概也有幾分長明,即便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,但顧婉也是將長明當作自己的孩子養了十幾年。

同是母親,她其實有幾分可憐顧婉。

也沒待賢妃再多多瞧一瞧顧婉,便有人瞧得被太後留下的長明竟出了壽仁宮來。

嘉嬪微訝,側身讓開,同眾人一道向長明行禮。

長明越過眾人至顧婉身前,伸手扶住顧婉:“不必行禮。”

四下驀然死寂。

“我送你回毓秀宮。”

長明聲音雖不大,但四下的後妃皇子公主都聽得很清楚。

賢妃收了視線,頗有些僵硬地別過臉。

*

兩人一路上都沒有說話,直到到了毓秀宮門口,顧婉方情緒不甚明朗地道:“不若進來喝杯茶再走吧。”

長明默了默:“好。”

不過兩人便也這麽一句,入了毓秀宮兩人還是沈默,魚兒戰戰兢兢奉著茶。

飲春侍立在一旁,也叫這沈默駭了好一陣。

她也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,長明和顧婉兩人那種難以形容的覆雜感情,自長明身世曝光後,兩人的每一次相見她都是在場的。

長明克制但又無數次靠近顧婉,最後還是一次次失望退後,而顧婉似是愛長明的,但似乎又不願親近長明,大抵顧婉始終不願意接受自己的兒子並不是兒子,甚至是並不是自己的骨肉。

而今長孫無境與長孫曜的徹底的撕破臉,也叫兩人之間更為尷尬。

相坐的兩人都沒有說話,甚至都沒有看向對方一眼,兩人中間隔著半丈之距,便這般幹坐著,案上的茶都放得半涼。

終是長明端盞喝了半杯涼茶放下起身。

沒待長明說話,顧婉垂著眼眸起身來,聲音微啞:“你要回去了是嗎?”

這句話其實也問的多餘,長明淡聲:“是。”

這方長明話音剛落,外間突然起了叩拜聲,顧婉聽得這聲音倏然睜大眼眸。

長明看顧婉似變得有些不一樣,怎麽不一樣她卻一時也說不上來。

魚兒很是一怔,景山那日,長孫無境同長孫曜談罷話,長孫無境便離開昭臺殿回了光微殿,猶記得那日長明長孫曜離開後,長孫無境待顧婉是那般的絕情,即便重傷之下,也沒有叫顧婉親近一步。

從那以後便是回了京,顧婉也沒再見到過長孫無境,長孫無境更沒有踏入過毓秀宮,如此算來已經兩個月了。

一個男人愛不愛自己,女子應當都是能感覺到的,即便是長久以來不太清醒的顧婉,現在心底似乎也是知道的,只是顧婉還沒有承認,還拿自己的身體來逃避欺騙自己。

她偷偷去瞧顧婉,卻發現此刻的顧婉好似腦子清醒了那麽一點,聽得長孫無境,眼底不是一味的歡喜,那雙如含秋水的憂愁眼眸,此刻雖流露出歡喜,卻又摻雜著不敢置信和難以言說的苦澀。

該如何說,她覺顧婉近來情況越發奇怪,時常半夜驚醒囈語,醒了呆呆撫上一日淒清的琴曲,或是一坐半日的呆滯,這些都是以往不曾有的,但顧媖說顧婉只是身體越發好了,不準她胡言,更不許她說出半分。

她也不懂是不是這般,但見顧婉昏睡的時間較以往少了許多,顧媖似乎是對的,顧婉的身體越來越好了,腦子也越來越清醒了,只不過也越來越不開心了。

也不過片刻的功夫,長孫無境便闊步入殿,長明只覺才方聽到長孫無境到,怎麽這轉眼的功夫的就見著人了,她想起前兩日梅園長孫無境那一個滾,此刻便任憑殿內跪了一地,她也沒有向長孫無境行禮。

長孫

無境面色一如梅園那日難看,未理睬眾人,只叫滿殿跪著,冷冷地看著立著的長明,卻也沒有因長明的放肆而動怒斥責。

他只是異常冰冷地看著長明。

高範低首不敢出聲,怕是因著前兩日梅園長孫無境那態度,叫長明覺得這個禮不行也罷。

長明入京這三年他都是看著的,長明對長孫無境一直都是又怕又不怕的樣子,長明會害怕長孫無境而躲著長孫無境,平日裏能不見長孫無境就不見。

但長明又不知哪裏來的膽子,即便孤立無援,在覺不公之時,也敢同長孫無境爭執大吵,絕不服軟,寧去南境也絕不向長孫無境求,除長孫曜外,長明是唯一一個同長孫無境爭吵卻沒有被處理的,長孫曜是因長孫無境無法處理,長明是……

以前是……沒有處理,現在是無法處理。

早在霍家案時,毓秀宮就叫長孫無境給了長孫曜,毓秀宮裏裏外外除了顧媖幾個一直近身伺候顧婉的,其他都是東宮的人,如今禁軍也叫長孫曜的金廷衛替了大概,這宮中不再是長孫無境能隨便動手的地方。

當然,他也知道長孫無境現在就算能處理長明,也絕不是要殺了長明亦或是對長明用以酷刑。

長明並沒有叫這殿內的沈默持續太久,她淡淡喚起隨身宮人,平靜出殿,越過長孫無境身旁時亦沒有片刻的停頓。

高範屏息更不敢出,卻見長孫無境冰冷的眼眸稍稍一偏,落在越過自己的長明的身上,但也只便是那麽一點極不明顯的動作,長孫無境沒有動怒,沒有叫住長明,也沒有回身去追尋長明漸遠的身影,只是讓長明這般出了殿,沈默地立在殿中。

長孫無境的沈默沒有長到叫人懷疑,也沒叫人看到一分異色,他闊步至一張圈椅落座,闔眸扶額,沒允殿中發出一點的聲音。

高範自長孫無境額前突起的青筋曉得,長孫無境此刻並沒有表面上那般平靜。

顧婉怔怔地去看長孫無境,眸子含著霧氣,她似乎是看到些什麽不該有的,但似乎也沒有看到。

高範見顧婉擅自過去,想叫住卻又不敢開口,只見顧婉幾沒有聲音地到長孫無境前,聲音極輕柔的響起。

“陛下的身體大好了嗎?”

長孫無境倏地擡眸向顧婉,凜聲:“閉嘴。”

顧婉叫這冰冷駭人的聲音嚇滯,可這聲音分明又是那般熟悉,她死死咬著唇不敢叫眼底的淚落下來,望著長孫無境這冰冷不耐的眼眸顫顫發抖。

長孫無境冷聲再喚高範。

高範應聲,立刻令眾人退下,又至顧婉身前:“宛嬪,請吧。”

*

聽得動靜,躺在榻上的長明側身瞧去,沒待她起身來,長孫曜已闊步繞過屏風,到了榻前。

長孫曜自榻前坐下,一眼瞧得她面色難看,向外間道:“傳扁音。”

他說著話傾身去探長明的額。

“不必。”長明讓長孫曜探了額溫叫他確定沒有發熱後,方拉了他的手牽住,“我沒事,額頭不燙,不必傳扁閣主來。”

屏風外的飲春一時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。

“不行。你現下的面色極不好,必須叫扁音來看看。”長孫曜柔聲回道,又往外間傳了一聲。

飲春這方聽著令退出殿。

見長孫曜如此堅持,長明只好不再多說,只是起身又輕輕道:“我臉色不大好看可能是因為我月事快來了的緣故,多多休息就行了,不必擔心。”

她來月事時雖不太難受,但確實也會更覺疲憊些,更叫她懶得動彈,以往為男子時就忍著,現在既是女子也就大大方方躺個二三日歇著。

長孫曜是記著日子,但還是道:“同以往有些不一樣,不叫扁音看看,孤不放心,孤會陪你歇著,這幾日多註意。”

長明點點頭,沖他笑:“我知道,放心吧。”

長孫曜忍不住捏捏她的臉,笑得寵溺又有幾分無奈。

不多時扁音便隨飲春進殿來,替長明瞧罷,行禮恭敬回稟道:“太子妃殿下身體並無大礙,只是有些氣血不足,臣為太子妃殿下準備調理的藥,請太子妃殿下午膳後服用。”

長孫曜微微頷首,沒有立刻屏退扁音,再問:“平日的藥是否會影響太子妃月事,令太子妃身體多負擔?”

扁音低首垂身,鵲閣的避子藥絕不會傷長孫曜和長明的身體,大抵是因著長明月事將至,長明這回又不同往日裏輕松,長孫曜才這方擔心,便又回稟道:“請太子殿下放心,鵲閣的藥絕沒有影響太子妃殿下的身體。”

待扁音飲春出去罷,長明方又靠著他說道:“現在可以放心了,我真的沒事。”

因著前頭琊羽針和金針封穴的緣故,她的身體暫時不可有孕,倒不是不能有孕,只是扁音說若這一兩年裏有孩子對她來說會有危險,故而長孫曜與她談,他們暫不要孩子。

兩人也便共同決定,孩子的事三年後再慢慢來,每日裏兩人便一同服用避子藥,都是鵲閣一等一的藥,她倒是一向放心的。

長孫曜握著她的手輕輕應了一聲,又道:“只是我們並非醫者,這些事總要醫者來說才能叫孤放心。”

長明知道他是心細。

他的眸色稍稍變了變,又說道:“宮人說你親送宛嬪回了毓秀宮。”

他明白她送顧婉是要叫後宮那些人看得,不要欺顧婉,但只怕她見了顧婉心底便難受。

長明這方明白他臉色為何突然猶豫幾分,擡起頭看他,頓了片刻後,她淡聲:“我沒因宛嬪難受,我們只是各有選擇,只是選擇尊重對方的選擇,她若有需要我會幫她,她若不需要,我不會打擾她,我已經放下了。”

她的語氣很是平靜,並不似假裝強撐。

長孫曜垂眸在她額間落下一個吻,語氣輕柔卻又很是鄭重:“孤永遠選擇你。”

*

長明緩緩睜開眼,呆呆瞧了半晌的粉壁,後背貼在長孫曜暖和的胸膛前,覺到肚子上的暖,這方也才反應過來肚子上還落著長孫曜暖和的手,他還替她捂著肚子。

他向來很是暖和,有他在,冬日裏都不需要往衾被裏塞湯婆子,只消他一塊睡著,身旁就是多了個暖爐,腳也被他的身體捂著,整個人上上下下都覺得暖和。

她真的很是喜歡這般,喜歡他這般暖,喜歡他在身邊。

覺到懷中的動靜長孫曜眉眼略動了動,他稍弓起身子,又將懷裏人抱緊幾分,下意識地往她脖頸埋,長明還叫他抱著,脖子叫他蹭得發癢,轉不過身子,只得扭過頭去看他,旋即就叫他翻了身子轉過去,長孫曜這方已經擡了眼眸,瞧得長明呆楞楞地睜著眸子,又見她雪白的面上透著薄粉,看著氣色極不錯,不由得一笑,將她抱在胸前。

昨夜裏,長明的月事便來了,一同往日裏準時。

“是再躺會兒?還是先傳膳,用罷膳再歇著?”

好在殿裏也燒著地龍,不至叫她都不敢出衾被,她仰頭往長孫曜面前一湊,碰到長孫曜的鼻尖,唇角禁不住翹起,親他一下:“想起來洗漱用膳。”

長孫曜笑著重重親她的唇,一手伸出去扯了烘在暖爐上的衣袍入衾被,裹住長明:“好,那我們便起來用膳。”

沒待長孫曜長明起身,一早薛以便吩咐人去文淵閣將今日的折子都搬了回來,待兩人用罷膳,折子朱筆等物早已準備妥當,如今長孫曜監國,更多事落在了長孫曜身上,薛以叫人搬回的折子比以往要多上許多。

飲春取手爐奉與倚坐羅漢床的長明,低眸偷偷看一眼,兩人還同以往一般,長孫曜批閱奏折,長明便靠在一旁看書,待換罷熱茶,飲春便悄聲退在一旁,同薛以等人候在屏風之外,以便在不擾著兩人的情況下又能及時更換茶水等物。

自長明住進東宮後,每月長明月事這幾日,長孫曜都不會離開東宮,所有的政務也都搬到東宮來處理,故而兩人身邊伺候的宮人,不消長孫曜吩咐,自也將諸事準備妥當。

半日過去,飲春換了兩回手爐,添茶水糕點時,又悄悄瞧得一眼,長明還在看諸國雜記,長孫曜批了大半的折子。

用罷午膳,兩人仍回了羅漢床,長孫曜還於床上幾案前批閱奏疏,長明還覆在床裏頭靠墻那面,倚著床案讀書,飲春瞧得,長明這方換了一本劍譜,從長孫曜案上取了一支朱筆,時不時圈圈點點。

幾束光透過窗紗斜落,薛以隔著光簾瞧去,一個玉面雪袍,一個緋衣嬌顏,各執朱筆,好生絕色的一對璧人,恍若神子神妃,很有幾分不真實。

他從小跟在長孫曜身邊,深知長孫曜這面冷心也冷的人,是實實在在的冷淡,又因著無人能及的貴重身份和身處皇家的緣故,性子又很是傲慢無情,可這般一個冷性子、傲慢冷漠、從沒有耐心和溫柔可言的人,對長明卻是極盡的溫柔體貼。

時至今日,每每看到,他心中還是不免震愕感慨,他以前真的從沒有想到過,冷漠無情的長孫曜還會有這樣溫柔的一面。

長孫曜將所有的溫柔和耐心都給了長明一人,政務再忙,也沒有冷落過長明片刻,除了國事剩下的時間都是長明的,不論作何都是同長明一道,永遠對長明溫聲細語,事事親為。

長孫曜時在處理政務時,就突然擡起眼吩咐,春色甚好,應當為長明添置春衫首飾,夏日炎熱,應當為長明添置衣裙首飾,秋日涼爽應當為長明添置衣裙首飾,冬日風寒,給長明做的衣裙得厚實暖和,首飾得配著長明的新衣裙制。

要知道,長孫曜是一個從沒管過自己的衣食起居的高高在上的太子,如今竟每日裏都念著長明的衣食起居該如何。

他不知道男子愛一個女子應該是什麽模樣,但他覺得應該就是長孫曜這般模樣,不惜一切,不計成本,恨不得將天下都變成一個玩件放在長明手中,以博長明一笑。

而他在長明身上也看到了長明對這份感情的回應,長明平日所穿所用一概只用長孫曜所贈,從未有將長孫曜所贈賜予人時,不管收長孫曜再多的禮物,也不曾隨便放置過任何一件禮物。

這樣的兩個人,真的讓人無法想象,還有誰能插進他們之間,這十六年來,他也只看到只長明一人叫長孫曜動心起念,在他看來,必然是絕不會再有一個女子能叫長孫曜瞧上一眼,說句放肆僭越的話,長孫曜早就徹徹底底地陷在長明手中了。

好在,長明亦是如此,被長孫曜死死拿捏著。

兩情相悅,兩心相守,便是世間第一等好事。

羅漢床上的兩人不曾註意到飲春薛以進來侍奉時,那柔和的偷偷瞧過來的目光。

長明手底劍譜看了大半,隱有些困倦,禁不住眼皮子打架。

這方長孫曜還批著折子,長明突然靠了過來,他手上動作一頓,別過臉低眸瞧去,只見長明靠在他肩頭,眼皮子一顫一顫的打架,握在手裏的朱筆不知何時落在了床上,那本圈了好幾個紅批的劍譜也在手中欲落下去。

長孫曜呼吸一收,呆呆看她,不過片刻,長明打顫的長睫就輕輕闔起,劍譜輕輕落在裙擺上,她翻一下身,埋在他肩上,淺息徐徐。

長孫曜僵停的指微微一動,輕放朱筆抱過她攬在懷中,長明沾著長孫曜,迷迷糊糊地翻了翻身,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,身子往下一滑,枕著長孫曜的腿,趴在他身上睡著。

飲春抱著替換的手爐進來,還沒待上前,長孫曜頭也不擡地擡了擡掌,飲春瞧得一眼,立刻反應過來,長明犯困睡著了,趕忙低首垂身,抱著手爐默聲退下。

長孫曜拉過厚毯替長明蓋上,他不移眼,低著眼眸深深瞧著長明酣睡的側顏,禁不住伸手輕撫住長明的面頰,一下彎了眉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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